上月末，北京40家家装公司联合推出“5点利”促销活动，同时还披露，北京家庭装修利润率高达30%左右。
家装业真的在赚取暴利吗？
家装暴利的奥秘
层层扒皮
近日，记者家中装修。有一次记者请工长吃饭，这位工长坦言，现在北京的家装公司，无论是大型的还是中型的，一般都有几个工长，他们直接从公司那里包活。大部分业主想装修房子，一般都是找家装公司，收费或免费进行设计，图纸、报价单出来后，业主和家装公司签订全市统一印制的《北京市家庭居室装饰装修工程施工合同》。然后，家装公司会留下工程款总额的30%左右作为收入，剩下的70%左右才交给包活的工长。有的著名的大公司自己还要留到40%。
每个工长都有自己固定的装修队伍，水电工、油漆工、木工等，也可能临时到街头、立交桥下招些有手艺的农民工凑支队伍。这些工人才是真正干活的人，家装公司可以说都是“皮包公司”。对于每个工长到手的工程款自己留多少，这位工长没有告诉记者，但他介绍了一个打下手的普通装修工人每天的收入大约是20—30元，也就是说，这名工人每天除去吃饭、租房外，基本上很难有积蓄。
由此可以推算出工长在一项工程中，如果是清包（也叫清包工，指业主自行购买所有材料，装修队只负责施工），只能赚到工程款总额的10%到15%；而如果是全包（也叫包工包料，所有材料的采购和施工都由施工方负责）的话，工长就可以赚到工程款总额的20%以上。
记者所找的这家家装公司只是一家中型公司，而北京一些著名的大型家装公司，在包活时还要再多一层，公司把工程包给几个大工长，大工长再包给手下的小工长。这些大工长往往兼营建材生意，当然能从工程中获利甚丰。
家装行业的“暴利”就像医院里卖药一样，经过的中间关节越多，被“扒”掉的“皮”也就越多，而这些利润的来源，最终都要着落在消费者身上。
对于目前各家装市场纷纷推出“打折”、“降价”等促销活动，消费者也需擦亮眼睛。北京装饰协会会长朱希斌指出，企业要保持正常经营，最少要有7%的纯利润。现在有的公司明明没有降价优势也降价，降价完了以后只能从材料品牌上降低，材料档次上降低，施工工艺上也降低，说白了就是偷工减料，坑害消费者。另外就是各个家居建材市场价格管理混乱，有的企业砍价，有的东西能由六百砍到三百卖给消费者，消费者不砍就六百块钱拿走。瓷砖要价可以要二百多，最后砍到六十也可以拿走，弄的消费者为买块砖都要在各个市场上转来转去。
施工黑你没商量
记者由于工作关系，不能天天盯在工地上。有两天没去，就发现厨房窗户周围的瓷砖已经贴完，而记者定做的塑钢窗还没到。等塑钢窗运来，才发现窗户做得有些大，按预留瓷砖的情况是装不上窗户的。做窗户的和贴瓷砖的互相指责，敲掉瓷砖重贴和改小窗户都不现实，记者只好从中协调，双方各退一步，才将窗户勉强装上。另一件令记者不痛快的事情是电路改造中，开槽埋入墙体的电线按工程要求应该外套PVC阻燃管，线路拐弯时要套接转接管。而记者家里的埋入墙体的电线大部分套的是普通绝缘管。记者向工长提出异议，工长以两种管材价格差不多为由不愿意更换，最后又以记者曾要求提前完工，而更换PVC阻燃管要多费一两天时间“说服”了记者。
在大多数家装工程中，设计师的效果图往往与最后的装修结果出入很大，问题就出在施工工艺上，再加上业主不勤去现场监工，问题不能及时同装修队沟通解决，家装纠纷就很容易产生，如墙身线灰未经打磨，到处坑洼不平有污点；厨房贴瓷砖时不预留抽油烟机排气管的位置；门框留有粗糙木口，未经加工，密封门不严实；厨房里的插座距离炉灶很近，浴室插座无防护罩，留下安全隐患；敲打墙砖地砖，粘贴空心率超过惯例等。
曾经有一名家装公司经理自曝行业黑幕，工程中每个项目都有机会偷工减料、偷梁换柱。在铺地砖、瓷砖时，用劣质水泥代替了优质水泥，整个工程做下来可节省100至200元，如果要求工人施工进度加快，铺瓷砖时少填水泥，不仅省料还可以省去数百元工钱。地板主材往往是业主自购，而工长却可以在辅料地龙骨上狠赚一笔。刷墙面漆时，本来该刷三遍乳胶漆，让工人只刷两遍，踢脚线该刷三遍清漆的，让工人刷一遍。在买合页、钉子、防水剂等辅料时，更是能省则省，尽量拣最便宜的买。一位业主花了5.5万元的装修费，这样一搞，工长就多赚了6500元。
工程监理，多少人请？
专业人士指出，家庭装修之所以出现如此多的问题，专业家装监理的缺失是重要原因。实际上，即使业主怎样学习，也不可能成为一名装修专业人士。于是，家装市场便出现了专业的家装工程监理公司，出现了装修职业代理人，这一方面减少了消费者因装修产生的烦恼，另一方面也创造了更多的商机。
一家推出家装“总管”的公司提供的服务包括，选择装饰公司、敲定施工设计方案及价格，确定工程材料。施工中，不但监督检查施工质量，还要到物业办理各种手续。随时检查各工种的操作是否符合施工规范，以确保达到规定的质量标准。另外，在施工中每项交底验收、送货、单据、退货、增减项、各种文件明细都要一一认真填写，以便将来作为竣工资料交给业主。
聘请这样一位装修“总管”的服务费为工程总造价的3%。多花3%的钱买个放心、省心，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据记者了解，目前业主装修聘请监理的还不多见，至多是在装修结束交验工程时请监理来做验收。聘请家装“总管”的也多是工作较忙、家装比较豪华的成功人士。
用人民币铺墙
路客
家庭装修是人一生中有数的赶鸭子上架的经历之一，也是罕有的花钱如流水的经历，所以有人把家装形容为“用人民币铺墙”。业主们付出了财力和精力，所希望得到的是舒适、愉快的居住环境，但家装却是一个充满遗憾、不可逆的过程，无论装修得再好，也总有不满意的地方，更何况在家装过程中来自设计、签约、动工、验收等各环节的欺诈、隐瞒，大多数业主多少都会遇上。
乔迁新居也罢，旧房翻新也罢，装修本来是一件喜事，可今日家装市场上的种种“黑幕”，都足以让消费者的每一分血汗钱打了水漂。建材商看着像好人，可售出的未启封的瓷砖有凸有凹，边角破损；满嘴大蒜味的乡下MM，居然炫耀自己是北京某某野鸡大学毕业的家装设计师；报价单出来后，业主会发现自家的房子面积突然暴涨；不盯紧一些，工人敢把业主买来的高档建材偷走卖掉；水路改造“跑冒滴漏”，电路改造连地线都不接；卫生间用木龙骨包立管，大概是想让业主种蘑菇吧……
家装市场就是这样有太深的水，业主吃亏上当成了常事，至少也会让你呛上几口水。在家装市场上，诚信成了稀缺资源。消协每年的投诉热点中，家装纠纷总是能排在前几名。而要解决目前家装行业突出的问题，推进诚信家装已经成为第一件大事。从行业自律出发，要推出家装行业准入证制度。没有准入证的不允许做家装活，业主装修也应该找有准入证的施工队伍、施工企业来施工。要推进家装施工工人的培训。经过培训，提高工人的道德水准，提高技术操作水平，持证上岗。最后，就是要从根本上解决工程质量问题。
家庭装修从上世纪90年代兴起，政府部门、行业协会在规范家装市场发展方面做了许多工作。以北京为例，1999年出台了家庭居室装修工程施工合同，此后每年都进行修订，明确了业主跟施工方的权力、义务；为解决消费者不懂市场行情，不懂价钱，行业协会出台了家庭居室装饰装修工程参考价，防止消费者上当受骗，防止企业胡行乱要；此外，还有家装工程质量纠纷解决办法和家装工程质量保修制度，并将保修期从一年延长到了两年，更有利于维护消费者的权益。倡导、组建家居建材家装市场，政府和行业委托市场行使行业管理的职能，市场可以首先对业主负责。
然而，家装何时才能不让消费者烦心呢？
为了一个美丽的家
装修档次相差不大
中国社会调查事务所（SSIC）在北京、上海、广州、武汉等四城市进行的一项相关调查结果显示，四城市中平均有93.3%的被访者认为促使他们装修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买了的房子，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装修；其次是为提高居住质量和居住环境（74.5%）。
值得一提的是，有19%的被调查住户装修过两次，其中有0.9%的家庭一共进行了三次装修，多次装修的原因何在？研究人员发现，主要原因一是家庭生活水平高，有能力多次装修（34%）；二是原来装修的质量太差，已经破绽百出，必须重新再装修（46%）。
既然选择了装修，那么人们在装修档次上的选择又是什么样的？调查数据显示，对于居室装修的档次，四城市平均有19.5%的被访者赞成简单装修，其中广州所占比例最小为13%。其主要原因是个人经济承受能力有限（48%）；不想在装修上投资过多（26%）；还要搬家、换房、买房（14%）；目前所住房为租赁他人的房屋，自己没有买（12%）。
23.25%的被访者表示自己会选择中档装修，28%的被访者表示自己会选择中高档装修，其中广州居最高。此外，还有29.25%的被访者表示自己会选择高档装修，广州所占比例依然最高，达37%。这部分人的想法是怎样的呢？调查显示：有51%的被访者认为自己有这样的经济实力；有18%被访者表示装修要一步到位，以免重复浪费；有23%的被访者认为高档装修足可以体现自己不同于别人的身份、地位；有8%的被访者表示一定要让自己能够充分地享受生活。
消费观南北不同
调查显示，问及装修时，59%的住户选择了“实用”，25%的住户选择“观赏”，16%的人认为两者兼而有之，不好确定主次。研究人员认为，家庭装修首先应该考虑安全、实用、舒适，有利于身心健康、节约空间等因素，而盲目追求观赏效果，与人攀比、照搬别人设计和材料，是一种认识上的误区。每户想装修时，都希望自己未来的家是非常漂亮和温馨的，在家装过程中，设计的作用非常重要。
在装修中最为关键的是装修费用。这既反映百姓的消费能力，又体现出他们的承受能力。调查中研究人员发现了南北城市居民不同的消费、生活观念：北京居民以经济实用为出发点，追求温馨、舒适，量力而行；南方的居民则以充分享受生活为根本的基调，追求豪华、气派，攀比心理比较重。
是找正规装饰公司，还是找“装修游击队”或是还有其他的途径呢？四城市平均有29%的被访者表示会选择正规家装公司，其原因是正规装修公司质量和信誉有保障，如果有纠纷容易解决；有56.7%的被访者选择给亲朋好友装修过的装修队，但这些装修队都是正规的吗？调查人员发现有相当一部分是杂牌军，这也就是选择马路边装修游击队的比例远远要高于调查所得出的数字（11.2%），主要是因为“装修游击队”的价格便宜，迎合工薪阶层的口味（77%）；有相当一部分正规的装修公司装修合同不符合标准，装修质量粗糙，与“装修游击队”无多大差异（25%）；许多正规装修公司没有自己的工程施工队，具体工程还是转包给“装修游击队”（22%）。
七成人自购建材
装修所用材料的如何选择？四城市中有29%的被访者表示自己会根据广告来选择；有47%的被访者认为自己会从已装修过的亲戚、朋友购买的地方购买；有24%的被访者则更理智，表示自己会综合上述两种意见之后再做决定。
59%的用户在装修时会有自己的主意，绝大多住户会确定装修的总费用，有超过八成的住户在意装修材料的质量，有七成的住户坚持自己购买装修材料，在装材料选用时，有33%的住户认为自己会向自己的朋友看齐。有67%的住户表示，会根据自己的需要和喜好选择。 包装方式上12.5%的消费者找熟人、朋友来装修的，选择了工料全包，87.5%的消费者则选择保洁工，其主要原因是不相信装修队所报价格、怕受骗、所以只出手工费。
李妍
30岁左右
外企职员
第四天就停工
装修才仅仅进行了四天，我已经觉得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而且，装修似乎也越来越脱离我的控制了。
那天我去买电器，工头来电话让我立刻到现场来，研究一下买材料的问题。我和先生忙赶了过去。工头说，厨房和主卫的水管有一部分要重新做，而我在签合同时只和他说要埋次卫的水管，所以要加钱；原来地板和大理石地面的踢脚线拆掉后墙面不平，窗台台面打掉后墙面也明显不平，用水泥找平，加钱；新打的石膏板隔墙，由于我要加双层的，不但要加料钱，还要加人工费及钢钉钱；封门口原定用石膏板，现在我要求用砖，加钱。
我和先生觉得，有些地方太牵强，比如踢脚线拆掉后的找平问题，但是，为了避免以后有类似问题出现，对于这些，我们连价都没有砍。该加多少钱大家很快达成一致。
后来我听说用在厨卫的折叠门根本不用包门套，打电话问工头包这三个门套当时在做价格时给我算了多少钱。工头说，每个门套350元。我说，现在三个门套不做了，把钱给我扣除吧。工头说，我这样减来减去，就没有什么赚钱的活留给他了，这样的话他就做不下去了。我说，那我也不能明明知道不用做门套了，为了让你赚点而非要做个门套啊。而且，也没有理由说到该加的地方就加钱，说到该减的地方就不减钱呀。
工头说，那就明天把所有的价钱按未折价时全部重新做一遍，然后再继续开工。如果实在不合适，他就不做了，宁可损失几天的人工费。 我只好同意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是我始料不及的。为了这个装修我已经快心力交瘁了，可是，才开工第四天，工头已经打算终止合同了。
装修，咋就这么难？
王磊
28岁
部门经理
装修综合征
我现在真的很能体会装修的辛苦和操心。装修是属于越看越不放心的，本来我隔三差五过去看看都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也没有生什么气，也就过去了，可最近一连去了几天，越看问题越多，越不放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有点挑剔，反正我挑出的问题，工人总是劝我说，没关系的，待会儿就看不见了。
装热水器的工人一来就发现我家的冷水和热水接反了，无奈之下交叉地装上了，巨难看，我骂了工头一顿。后来想想还是不舒服，勒令改掉重做。由于我的热水器想一半放在吊顶上，一半露在下面，所以选择了比较昂贵的线控板的，结果后来工人却告诉我没有办法处理吊顶，检修的时候还是要拆吊顶。TNND，当时不早说，不然我直接就放在吊顶上不就完了吗，干吗还要这么折腾？！臭骂了工头一顿，出出气。臭骂之后，工头表示也能完成任务，看来他们有点欠骂：—P
招我生气上火的事还有混水器的冷热水管距离预留不标准，敲了瓷砖重来一次。厨房地砖有部分花色错误。橱柜的安装做工有点糙，说好了垫上防潮板的，结果只是垫框架；说好了先量好尺寸，不在我家开洞，结果家里还是乌烟瘴气；开好的水槽、灶孔太大。
还有就是我家工头干活还是比较认真、踏实的，就是太慢，成天就和他小舅子两个人慢慢悠悠地干，被我骂了一次后，老实多了，每天加班到八九点，几天都没有找我提要钱的事情，呵呵。
总之，装修就要该骂人时就骂人，不能纵容工人。昨天晚上上饭馆吃饭时，发现我现在说话一般都是嚷嚷。呵呵，嗓门很大，装修综合征之一：—（
恽鹏
33岁
自由职业者
找个“游击队”
经过漫长的考察，最牛的装修公司被我否了，普通的装修公司也被我否了，那么剩下来的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我似乎只能找一个“游击队”了。
其实从一开始，我的潜意识里就是倾向于选择“游击队”的，虽然有很多大侠剖析过“游击队”的种种弊端，但我仍然固执地认为“游击队”还是有其优点的。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当然就是便宜，因为省略了大公司的层层盘剥，钱是直接付给施工人员，就像很多大侠组织的集采，直接找到产品的总代理，少了很多中间商，价格当然便宜；其次是装修全由你自己做主，想用什么材料就用什么材料，想装成什么样就装成什么样，这才是自己当家做主人啊。说句实在话，我甚至曾经一度想过像国外那样，自己戴个小纸帽，然后拿着磙子，悠闲自在地刷自己家的墙漆，爱刷成什么样就什么样，我自己的家，我乐意。第三就是我想过即使我找了最牛的大公司，每天打交道的也就是那个工头和在我家干活的那几个工人，在我交了钱之后，我的设计师恐怕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时间经常光临我家指导了，当然也不会顾得上是否在按着我这个业主的意志在进行装修，而那些靠我的钱养活的所谓公司的管理层，我想他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当然也就更谈不上来我家“管理”工人了。所以，一切还得靠自己。
基于这些原因，我最终得出了结论，选哪个公司不重要，最关键的是选哪个装修队，选个好公司不如选个好的装修队，所以，我的目光最终还是锁定了“游击队”。
找到我现在用的装修队，是通过朋友介绍的。完了完了，那么多大侠说过的话，最好别找朋友介绍的，坏处多多，你怎么就不听呢？呵呵，先别着急，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我那个朋友本身就是搞房子的，即使他对于房子不是很精通，也至少可以肯定比我强，所以他的眼光应该不会比我差。关键是这个队伍就是给他家装修过的，他感觉还不错。更关键的是，这个队伍先后给他装修了两套房子，呵呵，如果队伍不行的话，我想就算是倒贴钱，朋友也不会第二次再找他们装修。而他的两套房子我都看过，装修的效果基本满意。就这样，我直接找了个“游击队”。
原文刊登于《消费日报·新消费周刊》2004年9月17日